不要让生活留下太多的遗憾…… 只要你认为是值得去做的,再忙也早早去做,赶快去做,抓紧一分钟一秒钟…….
(一)
从纽约的家中一天打了三个电话到中国的父母家,那天我不知怎么的了。
一听到了母亲平常那种亲切的语言,我激跳的心就平舒多了。
电话的前一个晚上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恶梦:大雨瓢泼,一声炸雷,空中是“小–星”喊声的回音,很朦胧,不知是父亲的声音,还是母亲的声音。两年后回国,父亲已去世。去世的那天正是我一天打了三个电话的那天。我哭得死去活来,半年消沉少语,什么也不想做。我记得,那次电话时我想叫父亲接电话,但又不知怎么放弃了这个念头。
我出国以前父亲就一直患有咽喉炎,发声微弱已很少说话了,最疼爱的小孙女也随我们去了美国,他很难过但不出声。听母亲说,我们走后,父亲病情加重。那天母亲和家人为了不让我挂牵家中,没有在电话中告诉我当时家中那悲伤的一幕,至今我还伤痕刻心。
在很长很长时间后,姐姐和母亲问我说,那天你是不是有一种预感?真的,我没有什么预感,也许这是一种血缘,一种亲情吧!尔后,我每个月都要从大洋彼岸打几次电话给母亲,并且一定要和保姆通电话寻问母亲的健康状况后,我才放心。
每年我都要回国在父亲的墓前久久站立,请求父亲的原谅。我在心底流血—那年全家下放在农村改造有次吃饭时,我枪过父亲的碗扔到了屋前的水塘,我骂父亲因为是他的原因而使我上不了学校,我骂他……那时我才九岁,小学没毕业就辍学了,养放着生产队的一头老黄牛。
长大了,我与父亲的沟通也越来越少,直到父亲去世,我一直想问的一件事也一直也没有去问:我一生只看过父亲流过一次泪,就是我摔他碗的那一次,骂他的一次;而他遭受那残酷的心灵和肉体迫害,甚至被造反派差一点儿打断了手脚时,都没有掉一滴眼泪的他,为什么在那一次是那么伤心的流泪,并且是躲着我……?
如今,我怎么尽然的忏悔,父亲也不会再知道的…….
(二)
那一次回国到何纪光师老师家时已是晚上九点钟。美国一位著名华裔律师詹姆斯、张的女儿和她的同学想找一位中国民歌演唱家拜师。我想到了一首从小就使我深记并很喜欢的一首歌曲的首唱者何纪光老师,在我的推荐下,她们决定从师何纪光师老师。
那一晚我与何纪光老师谈了很多很多。两个学生经过试唱,也算免强通过,我知道收下并辅导她们是碍于我的面子;给我印象很深的还有何太太那熟练的钢琴演奏和那一直不太听话的小白宠物狗。
再一次到何纪光师老师家的时候,是我代表”美中科技文化交流促进会”邀请何纪光师老师带队去美国演出事宜,我们在一起商定演出组成人员名单,并就一些事项达到了共识。后来,可能因为国内组团批复的困难,这件事也没有了下文,但何纪光师老师那办事认真,为人真诚随和的人品使我难以忘记。除了在纽约与何老师通了两次电话,回国几次均因为他在外地演出繁忙而终归没有再见面。
钟增亚老师给我的书法题词是在家乡人联谊会上最大的一幅留笔。在联宜会上,大家都很尽兴,书画家名流来了十几位为庆事聚会,为家乡建设出谋献策作画挥豪。
钟增亚老师给我的题词已是最后的一幅了,他很认真很潇洒的完成了落笔。也许,我对他说过的“……您还是我妈的学生呢……我记得小时候在雁城衡阳的雁峰电影院的二楼,有一位绘画的老师,那时候你也不大……后来你去了省城……我母亲常常提起您……”的话语而使钟增亚老师特别给了我更多的时间交流,以至留给了我最大的一幅墨迹。
近距离看钟增亚老师,他是一个谦和和充满活力并不知疲倦的人,面对那么多的求画者,他一一尽量满足要求,最后会议组织者也不得不出面干予。一见如故,我们好朋友约定下一次会面定在钟增亚老师在省城的画廊。
以一首“挑担茶叶上北京”的歌曲而闻名的歌唱家,湖南省音乐家协会主席何纪光老师去世了;湖南省美术家协会主席,名画家锺增亚老师也走了;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好好的人到中年就没有了明天,我始终也弄不明白。
那一晚,我做了两个梦:我从梦中走到了何纪光老师家,并且将签证好的护照亲手交给了他,告诉他我在美国等他们到来的演出…….;从梦中又到了钟增亚老师在省城的的那家大画廊,我在门口徘徊,我不敢进去。我仿佛看见画廊里的画都活了起来,都在说同一句话“小星,你来迟了,你为什么不早来”。
梦都去了……我专程回到了长沙。听说两个学唱者已活跃在舞台上,那幅书法珍品我也带到了美国。看样子,我是永远也没有勇气踏进省歌舞团家属后院和那家名画廊了。
我是一个很容易伤感的人……
(三)
我还知道两个真实的故事。
在美国911恐怖事件中有一位银行家在大楼即将倒塌时,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有生还的机会,当时他用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号码,接着又拨了一个电话号码…….清理废墟在他遗体旁的手机上查出了三个拨出的电话号码—-
——人们后来了解到,第一个电话是拨给律师事务所的,但没有说一句话就迅速挂断了;第二个电话是拨给一个朋友的,也没有说一句话又迅速挂断了;第三个电话是拨给千里之外的母亲的,人们向他母亲寻问时,年迈八旬的母亲哽咽很长时间没说话,最后母亲对来人说,我只听到儿子说“妈妈,我爱你!”就再没有声音了…….
我全家和我所有知道这个故事的朋友为他流泪,感动的流泪,为他高兴。也许在他那生命的最后一刻,终于想到了他早就应该要办的一件事,早就应该要说的一句话,他如愿了,并且是在生命的最后5秒钟。而我们许多的人是带着遗憾入土的。
另一个故事是:一个成年男子在大学里修课,教授留了作业,要求同学们回去后向一位很久没有对他(她)说:“我爱你”的亲人去说一遍“我爱你”。因为事情太多太忙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家看望年迈的父亲了—-
—–有一天下班后他专程去了一趟父亲家。父亲见他不似往常,就问他:“儿子,你有事吗?”,他说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想来看看你。分手时他对父亲说“父亲,我爱你。”父亲紧紧的拥抱他,非常非常的高兴。
——两天后,他父亲突然心脏病发作,瘁然过世。“父亲,我爱你”这句话就成了儿子对父亲所说的最后一句绝唱。父亲去世了,但他的心是欣慰的。
历经多次深深刺激心灵深处的憾事,历经多次深深刺激心灵深处的故事,我一一笔记随身,并常常对人说:对朋友,对家人,对妻儿丈夫,对父母亲,对恋人,只要你认为是值得去做的,再忙也早早去做,赶快去做,抓紧一分钟一秒钟,就去一个问候,一个帮忙,一个牵手,一个致歉,一个Email……. 人生短暂,给生活留下太多的遗憾,很累,也很苦,很苦……
笔于2011-02-22